三益軒会語

以下のテキストは王塘南の代表的語録『三益軒会語』(『塘南王先生友慶堂合稿』巻4所収)に句読を施したものである。標題の下に「一百四十八条」とあるが、現行本はその条数に達していない。『会語』は前後類似の記事を列べているので、恐らく編修の際に分断を誤ったものと思われる。また現行本にも分断の判定に苦しむところがある。随って以下のテキストに示した条数は、あくまでも私の判断によるものである。分断に疑問のある場合は注を加えた。また今回は『明儒学案』(巻20の江右王門学案五)に収められた語録中の『三益軒会語』39条と照合し、『明儒学案』引用条はm01、m02......と明記することにした。ただし『明儒学案』所引語録との異同は記さなかった。なお『明儒学案』の底本は中華書局修訂本である。


三益軒會語(一百四十八條。甲申)

  1. 太極者性也。天地萬物,皆從性中流出,一切人畜草木瓦石,均稟受焉者也。故曰:性者萬物之一原,非有我之得私。
  2. 性一也。横無邊際,竪無古今,不可得而分合,不可得而増減焉者也。故在聖非有餘,在凡非不足,至於鳥獸草木瓦石皆然,非偏全之謂也。但明則為聖,蔽則為凡,甚為禽獸草木耳。性本無蔽,蔽者氣昏質濁之累也。氣昏質濁有厚薄,故蔽有淺深。惟君子不牿於氣與質,而直透其本然之明,是之謂盡性。
  3. 性不容言知者,性之靈也。知非識察照了分別之謂也。是性之虚圓瑩徹,清通淨妙,不落有無,能為天地萬物之根,彌六合亘萬古,而炳然獨存者也。性不可得而分合増減,知亦不可得而分合増減也。而聖凡與禽獸草木異者,惟在明與蔽耳。是故學莫大於致知。(m01)
  4. 識察照了分別者,意與形之靈也,亦性之末流也。性靈之眞知,非動作計慮以知,故無生滅;意與形之靈,必動作計慮以縁外境,則有性滅。性靈之眞知,無欲;意與形之靈,則有欲矣。今人以識察照了分別為性靈之眞知,是以奴為主也。善學者最宜早辨。(m02)
  5. 一物各具一太極,萬物統體一太極。各具而此性無欠也,統體而此性無剩也。月映千江而未嘗分也,千江一月而未嘗合也。雖各具,不得執為己有也;雖統體,不得離為外物也。一父而十子,子皆稱父,而非一子之所得私也。子異而父同,父無偏屬而非一子之能自外也。故曰:天下無性外之物,而性無不在。
  6. 友人問性與心有辨乎。曰:道心,性也。性無聲臭,故微。人心,情也。情有善惡,故危。惟精者,治其情也。惟一者,復於性也。情與性一,則體用隱顯,融鎔無二。故曰中道。心,體也,故無改易。人心,用也,故有去來。孔子所謂「操存舎亡,出入無時,莫知其郷」,亦是指人心而言。若道心為萬古天地人物之根,豈有存亡出入之可言。(m03)
  7. 問:性情體用,截然二乎。曰:非然也。性譬則金也。情譬則以金為盤于釵釧之類也。金與盤孟釵釧,非一也,非二也。或以為盤孟,或以為釵釧,故曰有去來。金則一也,故曰無改易。
  8. 問:程子言理在物,陽明先生言理在心,是有異乎。曰:泥其詞則似異,悟其旨則無異也。程子之言,物不獨指山川品彙為物,即方寸之情識思慮皆物也。故物無内外,理無内外,其言何嘗不是。惟後學不悟,乃誤認理在心外,必以内心而格外物之理,所謂以己合彼,自作二見,而聖學幾乎絶矣。陽明先生憂之,乃曰:理在心。夫陽明先生所謂心者,非指方寸之情識思慮而言也。是虞廷所謂道心,彌宇宙亘古今,常為天地萬物之根者也。故心無内外,理亦無内外。其視程子之言,詞若反而義實不相悖矣。而後又不悟也,乃復執方寸之情識思慮以為心,而曰理專在是。此外一切山川品彙,皆為外物,則皆無理之可言。若然則此心甚小,此理甚隘,不知天地萬物,又安從生。噫,學之難明也如此。
  9. 問:情識思慮,果非心乎。曰:是心之末流也。如草木之枝葉,而非其根也。情識思慮,必從心體而生。然執情識思慮以為心體,則不可。
  10. 問:情識思慮可去乎。曰:悟心體者,則情識思慮,皆其運行之用,何可去也。且此心廓然,充塞宇宙,只此一心更無餘事,亦不見有情識思慮之可言。如水常流而無波,如日常照而無翳,性情體用,皆為剩語。(m04)
  11. 知者意之體,物者意之用。此是形容意知物最親切之語。
  12. 記言:「物至知知,而後好惡形焉。」似與格物致知誠意之説,頗相發明。
  13. 親民者,明徳之功。致知格物者,誠意之功。道問學者,尊徳性之功。惟精者,惟一之功。博文者,約禮之功。非悟徹者,不能為此言。後學於此毎忽為常談者多矣。
  14. 「道通天地有形外」,言心體之大也。與「語大,天下莫能載焉」之意同。若執方寸之内以為心,則天地大而此心眇乎其小矣。
  15. 問:性與知有辨乎。曰:岐而二之,固不可。雖然性不容言。若以知名性,亦未可也。
  16. 性不容擬議,不容湊泊,無可措心處。顏子却合下便欲探此性,而有之於己。宜其仰鑽瞻忽而無得也。夫子乃教以博文約禮於用上致力,而性即在是矣。若曾子入手,却先從隨事精察處着力,又未悟其本也。夫子乃以一貫教之。顏曾所從入不同,夫子之點化,亦異如此。
  17. 至善者,性也,明徳之體也。親民者,情也,明徳之用也。後世能仁敬孝慈信者有矣,而不得謂之止於仁敬孝慈信何。以其非自本性之至善者出之也。
  18. 「不睹不聞」,隱且微矣,而又莫見莫顯,有無之間,不可致詰。故曰獨,謂其無對也。此是子思描盡此心以示人處。
  19. 此心之獨無問於動靜晝夜死生,故學惟在愼獨,更無餘事。
  20. 千聖語學皆指中道,不落二邊。如言中、言仁、言知、言獨、言誠,是也。若言寂則必言感而後全,言無則必言有而後備。以其渉於偏也。(m05)
  21. 「及其至也」之至,與『中庸』其至矣之至同。言其極致也。此處不容擬議,不容淡泊。雖聖人,何所用其知能。
  22. 心廓然如太虚,無有邊際。日用云為,酬酢萬事,皆太虚之變化也。非以内心而應外事也。若誤認以内心而應外事,則心事相對成敵,而牽引牿亡之害乘之矣。(m06)
  23. 事者,心之影也。如空中華,如水中月,如鏡中像,不可厭,亦不可執也。知此則能不撓於應迹而行其所無事。
  24. 「堯舜事業,如一點浮雲過太虚。」程伯子實悟心體,故能為此言。
  25. 聖人心彌宇宙,故欲與天下之人同歸於善;心貫古今,故欲與萬世之人同歸於善。蓋本心一體之眞慈,自不容已如此。
  26. 性本無欲,惟不悟自性而貪外境,斯為欲矣。善學者深達自性無欲之體,本無一物,如太虚然,浮雲往來,太虚固不受也。所謂「明得盡,渣滓便渾化」是巳。(m07)
  27. 太極者性也。動而生陽,纔動即屬氣矣。動之一字,乃天地萬物之所從出也。動極而靜,靜而極動,一呼一吸,一屈一伸,息息如是,無始無終,無少間斷,所謂生生之易也。固未有太極而不生者,亦非先有太極而後有生。故理氣更無先後,但謂理為氣根則可耳。
  28. 心本寂而常生。其寂也,即貫乎生之中。其生也,不離乎寂之外。寂無體也,故不可得執為己有。生無迹也,故不可厭為外物。寂而生,故非無。生而寂,故非有。
  29. 本心寂然不動,非強制之使不動也。本自不動,雖欲動之而不可得也。惟其亘萬古而不動,故能為萬有之根也。日用云為,變化千状而不動者,自若也。學者不悟此體,乃欲槁心灰念,以求不動。其為動也甚矣。
  30. 問:四時行,百物生。莫非動也,而曰不動者,豈其不與四時偕行,不隨百物以生乎。曰:非然也。所謂不動者,非塊然一物出於四時百物之外也。能行四時而不可以寒暑代謝言,能生百物而不可以榮悴枯落言,故曰不動也。此理不即不離。學者要須識得。(m08)
  31. 問:知一也。今謂心體之知與情識之知不同者何居。曰:心體之知,譬則石中之火也。撃而出之為焚燎,則情識矣。心體之知,譬則銅中之明也。磨而出之為鑑照,則情識矣。焚燎之火有起滅,而蘊在石中者,無起滅也。鑑照之明有開蔽,而含在銅中者,無開蔽也。致知者,致其心體之知,非情識之謂也。(m09)
  32. 心體之知,非作意而覺以為知,亦非頑空而無知也。是謂天徳之良知。致者極也。還其本然而無虧欠之謂也。(m10)
  33. 情識即意也。意安從生。從本心虚明中生也。故誠意在致知。知者意之體也。若又以情識為知,則誠意竟為無體之學,而聖門盡性之一脈絶矣。(m11)
  34. 問:陽明先生以知善知惡為良知,此與情識何別。曰:善惡為情識,知者天聰明也,不隨善惡之念而遷轉者也。此是陽明先生徹上徹下語。(m12)
  35. 問:致知焉盡矣,何必格物。曰:知無體不可執也。物者知之顯迹也。舎物則何以達此知之用。如窒水之流,非所以盡水之性也。故致知必在格物。(m13)
  36. 一念之動,即物也。凡事為之著,皆一念之形見也。故格物之功無内外。
  37. 陽明先生以意之所在為物。此義最精。蓋一念未萌則萬境倶。寂念之所渉境,則隨生。且如念不注於目前,雖泰山覿面,而不覩念。苟注於世外,則雖蓬壺遙隔,而成象矣。故意之所在為物。此物非内非外,是本心之影也。(m14)
  38. 盈天地間皆物也。何以格之。惟以意之所在為物,則格物之功,非逐物,亦非離物也。至博而至約矣。(m15)
  39. 問:一念未萌,即為空境,亦是物也。如何。曰:意在於空境,則空境亦物也。知此則格物之功,無間於動靜。(m16)
  40. 太極者性也,先天也。動而生陽以下,即屬氣,後天也。性能生氣,而性非在氣外。然不悟性,則無以融化形氣之渣滓。故必悟先天以修後天,是之謂聖學。(m17)
  41. 道即心也。心即道也。今人以道為心外之理,必以心合道而後可。則是吾心本有欠缺,必外求以増益之也。聖學之晦甚矣。
  42. 問:孔子從心所欲不踰矩,顏子其心三月不違仁。夫知與仁者理也,而以心不踰不違,是以心合理也。非二而何。曰:孔子曰「仁者人也」,是仁與人一也。孟子曰「仁人心也」,是心與仁一也。詩曰「天生烝民,有物有則」,則即矩也。若矩在心外,是有物無則也,而可乎。夫不踰不違,蓋自得其本心而言,非以此合彼之謂也。人生而靜以上,不容説。纔説性時,便已不是性也。今人言性,只是説「繼之者善也」。孟子之言性善,是也。此程子談性,最精當之語。
  43. 性不可言,故孟子言性善,只於情上見之。故曰:「乃若其情,則可以為善矣」。於此見孟子眞悟性者。
  44. 顏子沒而聖人之學亡,此陽明先生獨見之語,至當不可易也。孔子自言天喪予,其意亦可想矣。
  45. 孔子之道,即人倫物理,而造天載之神,精粗本末,一以貫之,至遠而近,至高而卑,至虚而實,道其至乎。彼役其識於是,道之下者,俗學也;恣其見於是,道之上者,異學也。均之不可以語孔子中庸之道。
  46. 問:宋儒言物物有理,既未為不是,則隨物而窮其理亦可矣。陽明先生乃力辨之者何。曰:物物有理,即所謂一物各具一太極,萬物統體,一太極也。是在濳心默會而自得之,惟實悟良知,則此理自明矣。不然隨事隨物,一一窮索,則正所謂無用之辨,不急之察,徧物之知也。假令能之,亦祇以誇多鬭靡焉耳。何益於道哉。此是實學與虚道之所由分,陽明先生安得不辨。
  47. 朱子以知覺運動為形而下之氣,仁義禮智為形而上之理,以此闢佛氏,既未可為定論。整菴公遂援此以闢良知之説,不知所謂良知者,正指仁義禮智之知,而非知覺運動之知,是性靈而非情識也。故良知即是天理,原無二也。(m18)
  48. 醫書以手足痿痺為不仁。夫手足痿痺,是不知也,而曰不仁,蓋仁知非二也。聖人與天地萬物為一體,痛癢相關,倶立倶達,是謂致知亦任仁。
  49. 禮者本心生生之條理也。心之條理,必達於視聽言動。擧視聽言動,則萬事萬物盡於是矣。
  50. 問:執念則障性。若掃念歸空,其近於性乎。曰:非然也。性無分於念不念也。且掃念歸空,是亦念也。念起念滅,皆謂之念。故人心更無無念時。性不離念,如水不離波也。但執念為實有,則滯於物而性蔽矣。
  51. 孔子墮三都不克則已之,請討陳恒不可則已之,欲不見陽貨而遇諸途則見之。聖人之無成心如此。
  52. 聖門未嘗諱空。如孔子空空,顏子屡空是也。龜山謂「人性上不可添一物」,意正如此。朱子恐其近於禅,故以空空歸鄙夫,屡空為空乏。蓋諱言空也。子貢不濳心於天命之性,而徒以多識聞見為事,如商賈然,故曰不受命而貨殖。
  53. 孔子毎以回、賜並言。蓋顏子為道日損,子貢為學日益,務内務外不同。然子貢資最穎敏,夫子深屬望焉。故屡擧顏子以警發之。及其歎性與天道不可聞,而稱夫子如天如日月,夫子既沒獨廬墓者六年,觀此則子貢晩年所造已極高遠,有未易測知者矣。
  54. 「吾與汝弗如也」,言汝自以聞見不及於回,則正吾之所與者。聖人所以曉子貢亦明甚矣。天地之太徳曰生。聖人則之,故以萬物為一體,必倶立倶達,而後吾生生之心,始無遺憾。至大明斯道,以淑萬世,尤其一體之不容已者。若區區修飭,以獨善為心,則非孔子之道矣。
  55. 生生之徳,主愛賞人以嘉其善,固愛也;刑人以驅之,從善亦愛也。以愛行刑,則刑出於不得已,故無過;民亦感吾之出於不得已也,故革心而無怨。所謂好生之徳,洽於民心者。
  56. 處家固貴以正,然不可因責善以傷恩。此便是最難處。陽明先生謂:大舜蒸蒸以善自治,而不格瞽瞍與象之姦有味乎。其言之也。
  57. 大學一書,誠意焉盡之。故修齊治平章,皆以好惡為言。夫無作好無作惡,是天徳王道之要也。彼不從事於學,競競焉以端其性情,惟任其好惡之私,而曰我能以材智為治。世運之日下也固宜。
  58. 「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」。此是形容本心生生眞面目。彼偏於空寂者,急於事功者,皆不足以語。此鳥獸不可與同羣。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。此孔子學脈也。
  59. 「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」,朱子解謂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。此説極是。蓋聖人一體之本,實是如此。
  60. 問:晝則寤而明,夜寝而昏,欲令晝夜不二,其道何由。曰:寤明而寝昏者,情識也。性則不可以晝夜昏明言也。欲得晝夜不二,惟在悟性。
  61. 人生而得聞至道,此是蓋世大福縁也。彼醉心於世間俗福,而於斯道,雖歴耳根。無異聾者之於鐘鼓也,雖在目前,無異瞽者之於日月也。亦可悲。其大不幸矣。
  62. 「哀莫大於心死」。此言良可念。
  63. 君子正己,而不求於人,則無怨。彼戚戚憂其所遇之不順,而憤世之不我知,皆由内不足而徒汲汲於外之獲也。多見其識之陋矣。
  64. 見其大則心泰必眞悟。此心之彌六合而無邊際,貫萬古而無始終,然後謂之見大也。既見大,且無生死之可言,又何順逆窮理之足介念乎。(m19)
  65. 徳莫大於一念之好生,惡莫大於一念之好殺。一念好生,未有不獲福者也。一念好殺,未有不召殃者也。可不愼哉。
  66. 念菴先生言:將精一還堯舜,感應還孔子,良知還陽明,無生還佛眞,至言也。今學者往往承襲前人口吻,曾無覿體自證處。雖有志者未能免。此正所謂理障耳。
  67. 性一也。材能則屬氣稟,人各不齊者也。即如虞廷稷專播種,夔專典樂,夷專典禮,皐陶專明刑,亦各擅所長,彼此不相兼,能者不以自矜,不能者不以自愧也。何則,惟以盡性為宗,而不以材能論也。又如孔門由能治兵,求能足食,赤能應賓客,孔子亦各因其材而達之,未嘗責其必相兼也。可以觀古人之學矣。且如濂洛之賢,若責以用兵,必不能如韓信,草書必不能如王右軍,詩詞必不能如杜工部。然濂洛竟不以此自愧。今學者不務盡性而惟重材華,必求多能以為勝。聖學之不明久矣。記言:「徳成而上,藝成而下」。孔子曰:「君子多乎哉,不多也」。
  68. 陽明先生善用兵,亦是氣稟偏長於此。即使於此不能擅長於道,亦何損哉。
  69. 「如有周公之才之美,使驕且吝,其餘不足觀也已」。聖門惟貴不驕吝,而不貴才能也如此。
  70. 聞今仕者假使不能是事,而授以是職,則當如何。曰:於道有得者,於事雖有擅長與否,然盡其材力所及,行之以正,亦豈至冥行而僓展哉。且任人者有器使之常法,而受職者亦有自審之微權。推賢讓能,則非自用之小。度徳量力,則無尸位之嫌。君子處此,固自有道也。若必欲多材廣藝以干進,即此一念於道已背馳矣。
  71. 仁者必愛,然專以愛言仁則不可。仁者必與物同,然事以同物為仁則不可。仁者必能委曲以濟時,然專以委曲為仁則不可。學者非有眞志,實功於此。察之稍不精,則又將藉仁之名而漸流於拘情阿世者多矣。
  72. 斷續可以言念,不可以言意。生幾可以言意,不可以言心。虚明可以言心,不可以言性。至於性,則不容言矣。(m20)
  73. 如目不自視,如指不自觸,如刀不自割。善學者於此悟,入水中鹽味,撥水而求鹽不可,即水而為鹽,亦未可也。理與事非一非異,蓋如此。
  74. 人自有生以來,一向逐外。今欲其不著於境,不著於念,不著於生生之根,而直透其性。彼將茫然無所倚靠,大以落空為懼也。不知此無倚靠處,乃是萬古隱坐之道場,大安樂之郷也。此須困心衡慮,深探其本,積久而後得之。若漫然以虚見承當,則又遠之遠矣。(m21)
  75. 問:不為君相者,何以位天地,育萬物。曰:孔子明道覺人,開萬世之太平。是其位育之功,與天壤而倶敝也。次之濂洛諸賢,續承聖緒,使後學有所矜式,何莫非位育乎。又次之如卓行高節之士,儀刑於一家一郷,及于邦國,雖大小不齊,亦莫不有位育之功存焉。譬之火也,必有受其燥者矣;水也,必有襲其寒者矣。
  76. 問:若然則中和雖未致,亦可稱位育乎。曰:此道大用之大効,小用之小効,致之云者,自其大者言之也。
  77. 正心以應事,本末分焉。如草木之根為本,枝葉為末。欲枝葉之茂,必先培其根,此先後之序也。今人語及心性,便以為過高,反以存心養性為躐等。不知捨培根而求枝葉茂,正躐等也。其與『大學』知先後則近道之旨悖矣。又有謂只論心正不妨事邪者,則是形直而影曲也。此尤害道之説。
  78. 先儒言「放之則彌六合,卷之則退藏於密」。愚則謂:性無為者也。其彌六合而藏於密,本來如是,不可得而放,不可得而卷也。先儒此言,學者亦須善會。
  79. 陽明先生見處極高。若直吐其所見,世人必大駭,將望塵而却退者多矣。乃『傳習録』所言,皆俯就下學所及,貶詞以喩之。足知其苦心也。及至晩年,始發致良知一語,又於『大學古本』序中,特示以存乎心悟。此則盡洩底蘊,以俟後學者也。
  80. 致良知一語,是陽明先生直示心髓。惜先生發此語於晩年,未及與學者深究其旨。先生沒,後學者大率以情識為良知,是以見諸行事,殊不得力。念菴先生乃擧未發以究其弊,然似未免於頭上安頭。夫所謂良知者,即本性不慮之眞明,原自寂然不屬分別者也。此外豈更有未發耶。(m22)
  81. 問:知行之辨。曰:本心之眞明,即知也。本心之眞明,貫徹於念慮事為,無少昏蔽,即行也。知者體,行者用,非可離為二也。(m23)
  82. 問:情識既非良知,而孟子所言孩提之愛敬,見孺子入井之怵惕,平旦之好惡,嘑蹴之不受不屑,皆指情上言之,何也。曰:性不容言姑即情以驗性。譬之,即烟以驗火,即苗以驗種,此正孟子巧於言性也。後學不達此言,遂認定愛敬、怵惕、好惡等以為眞性在是,則未免執情而障性矣。(m24)
  83. 事親必孝,事長必悌,事君必忠,蒞官必仁,臨財必介,與人必恕,出處進退必以禮,作止語默必不苟。此皆為學者必不可缺之常道也。若於此有缺,乃曰吾為心學,世豈有堯心而跖行者哉。指桃實而曰是梅根也,誰則信之矣。
  84. 近世有謂悟道之士,雖終身被惡名埋沒不得出頭,亦所不恤。此言最害道。使人藉口玄悟以自文其貪慾之實,將為小人,無忌憚也。且未有眞悟而不修者。修而未純,未免於過則有之,何至被惡名埋沒不得出頭乎。此説行而吾道之防潰。所謂甚於洪水猛獸之災者。
  85. 陳白沙先生謂:名節者道之藩蘺,不固其中,未有能存者。薛中離先生謂:有家必有藩蘺,但謂藩蘺為家則非也,謂家不用藩蘺亦非也。此皆名言,學者當服膺。
  86. 學者以任情為率性,以媚世為與物同體,以破戒為不好名,不事檢束為孔顏樂地,以虚見為超悟,以無用恥為不動心,以放其心而不求為未嘗致纖毫之力者多矣。可歎也。(m25)
  87. 不易乎世,不成乎名,遯世無悶,不見是而無悶。此是下學立心之始。不如是,即非入道胚胎。
  88. 能違世獨立,而後可以入道。彼卑卑焉,隨俗襲非,務為圓融,惟恐少露廉隅,不諧流俗,是謂凡骨,非超世之器也。
  89. 吾吉郡先輩,人品雖不齊,大概其性質拙而不能巧,方而不能圓,僕而不能華,徑而不能婉,實而不能浮者居多。有不然者,則士論譏斥之,固其風氣近正,亦先輩以名檢相尚而然也。是以其卓然出為名臣立節、忠諫死難之節者,甲於海内,可謂盛矣。抑又以見杖節死義,惟拙僻者能之,彼滑稽便儇者不能也。此是吾郷相傳舊家法。後來者當思倣慕,不可失此意。
  90. 宰我問短喪,蓋自以能致哀於朞年者,夫子且以不仁斥之。末世喪禮大廢,所謂汝安則為之者,未及朞而已然矣。可重慨也。
  91. 「於汝安乎」一語,最痛切。蓋良心之存亡,於其安否焉決之矣。志於仁者,可不深警於斯。
  92. 楊忠襄公少處郡庠,目不視非禮,同舎欲隳其守,間拉之出,託言故舊,家實妓館也。公初不疑,酒數行妓出,公愕然疾趨,還解其衣冠焚之,流涕自責。其正氣素養如此。及其罵賊建康,刺血書裾而死。蓋以彼平生不敢失身,宜其寧死而不屈也。士於未仕時,喪其所守,則他日所樹立可知矣。
  93. 羅一峯先生客晨至,不能具飯,旁舎乞米,比擧火,日近午矣,亦曠然不以為意。前輩孤風高節如此。
  94. 羅念菴先生言:「某及第,謁見莊渠魏公。公曰:『達夫有志,必不以一第為榮』。默坐終日,絶口不言利達事。私心為之悚然」。念菴先生固眞能不以一第為榮者,而莊渠公復警策之如此。前輩以道相期,視科第眞不足為有無,卓識高標可想也。
  95. 念菴先生曰:「自古聖賢,未有不由嗜好淡泊,用度簡行,而能有成者。濂溪攝洪州時,偶病危,衆視其篋中,無一長物。無欲之學,固如此。今欲師聖賢,而又雜以世俗之見,豈容兩得哉」。先生此言,吾儕當書之座右,以自觀省。
  96. 人有不為也,而後可以有為。伊尹佐湯事業,乃自一介不取、千駟不視中得之。今或斥廉介為小節不足為,而曰「吾將建功業於天下」,恐無是理。即使違道而能建功業,如五伯焉止矣。聖門且羞稱之,況其未必能乎。
  97. 程子饑死事極小一語,吾儕志於道者,切宜服膺。
  98. 治擧業者,出仕者,理家務者,皆云吾因此有妨於學,姑俟他日此等事畢,始可為學。此是無志者之常談也。其將至老死,而竟不能學也決矣。
  99. 人有患危病者,其肯姑俟他日事畢,而後延醫救治乎。使其懼心死與身死同其迫切,則將不暇寝食,而急於聞道也。孰禦。
  100. 心意知物,皆無善無惡,此語殊未穩。學者以虚見為實悟,又依憑此語,如服鴆毒,未有不殺人者。海内有號為超悟者,而竟以破戒負不韙之名於天下,正以中此毒而然也。
  101. 悟心體者,於行事必盡善。但不區區焉以善事留滞於胸中耳。所謂夫焉有所倚也。豈曰事無善惡,遂不屑砥節勵行,而反甘為寡廉鮮恥之事,而恬不為愧乎。若然則是無善而有惡也。安得謂事無善惡乎。
  102. 世有言,悟道之士,能化臭腐為神奇,故雖貪財黷貨,趨權附勢,操術飾詐,毀節踰閑,皆為妙用,於此自信不疑,乃為得手。為此語者,其戕人良心而滅人慧命也。甚矣,猛虎毒蛇不足以喩其害。可畏也哉。
  103. 宋儒之學,雖未大明,而皆卓然足以名世。且傳遠而人信者,以其踐履端方,不少玷缺也。踐履之所繋,誠重矣。愛道者,安可自間徑竇,以潰聖學之防。
  104. 君子不重則不威。學則不固,浮薄而輕淺,非載道之器也。
  105. 白沙先生出處之際,不拂時,不近名,而自合於道,可以占所養矣。
  106. 乾知大始,以是知是太極之靈,不慮之知也。即文王之不識不知,孔子之無知,乃眞知也。陽明先生所指良知,蓋如此。彼以情識為良知者遠矣。
  107. 知,乾元也。意,坤元也。坤必從乾,故誠意必先致知。
  108. 陽先陰後,故坤先則遠,後則從陽而得矣。西南得陰朋,則與類行,東北喪陰朋而從陽,則有慶矣。易之扶陰抑陰如此。
  109. 乾元稱大,坤元稱至。乾稱易知,坤稱簡能。聖人形容,道體一字,不苟如此。學者欲識乾坤眞面目,於此宜濳心。
  110. 淪於陰則漸滯於形質矣。反於陽則漸近於超化矣。眞陽出現,則積陰自消。此變化氣質之道也。(m26)
  111. 吾心廓然之體曰乾,生生之用曰坤。夫子極贊乾坤,而心學無餘蘊矣。(m27)
  112. 周子『太極圖説』發明此理自本而之末,最完備而精密。學者所當尊信。
  113. 夫乾,靜專動直。吾心之知體,寂然一也,故曰靜專。知發為照,有直達而無委曲,故曰動直。夫坤,靜翕動闢。吾心之意根,凝然定也,故曰靜翕。意發為念,則開張而成變化,故曰動闢。(m28)
  114. 知,包羅宇宙,以統體言,故曰大。意,裁成萬務,以應用言,故曰廣。(m29)(*1)
  115. 問:知發為照,則屬意矣。然則乾之動直,即屬坤矣。曰:不然。知之照無分別者也。意則有分別者也。安得以照為意。非精義者不足以語此。(m30)
  116. 「顯比,王用三驅,失前禽,邑人不誡,吉」。此君天下之道也。「包荒,用憑河,不遐遺,朋亡。得尚于中行」。此相天下之道也。「包蒙,吉。納婦,吉。子克家」。此為天下師之道也。陽中得陰,則光輝發越而成離。然陰往而不返,則燥戻生焉。故必抑陰以從陽,是化離而成乾也。此古人變化氣質之道,所謂性涵其情者也。
  117. 孔子既沒,而百家並出,後學惑於横議,莫知所從。孟子特尊孔子而排異端,掲日月於重光,謂功不在禹下。誠然。
  118. 告子但知本性無善惡,無修證,一切任其自然而巳。纔渉修為便,目為義外而拒之。大偏見也。故孟子以知言養氣救之,在告子則必以孟子為支離。而不知孟子得中道之全,而告子終不免專内之偏也。(m31)(*2)
  119. 宋儒窮物理,與告子義外,大不同。宋儒汲汲以求於外,告子則外之而不求者也。
  120. 告子之助長,非強制之謂也。彼直任本性之無修證,當下便了。故能先不動心。蓋無涵養漸次之功而頓造者,是以謂之助長。
  121. 告子以杞柳原無杯棬,湍水原無分於東西,生性原無分於人與犬牛,原無善無不善。先後所言,總是一箇意見。朱子乃謂屡變其説,恐未然。
  122. 告子居之不疑,故能不動心。若屡變其説,則其動也甚矣。
  123. 告子生之謂性,言但任其生生,本無善惡,即是性矣。若更於生生處,加以矯揉之功,使合於義,便是於性上添了一層,故曰義外也,非内也。孟子以為若如此,則人與禽獸何別。然告子自是過高,終不肯以孟子之言為然,故置之不答。非不能答也。要之告子,乃分内外為二,落在偏空一邊,如佛家所謂二乘斷見也。
  124. 孟子洞悟中道,原無内外。其與告子言,皆就用上一邊幇補説,以求告子之所不足。良工心獨苦也。(m31)(*3)
  125. 濂溪至精,明道至醉,象山至正。濂溪超然物表者也。明道渾然與物同者也。象山毅然正己以正物者也。
  126. 本朝白沙、陽明兩先生,學脈雖稍不同,然於道皆卓然獨悟,挽末學之支離,而扶乾坤於再造,可謂有大功於聖門矣。
  127. 問:程子毎見人靜坐,便歎其善學何也。曰:學無分於動靜。惟始學之士,本心未明,平時精神,逐外紛擾,已久且不識何者謂之本心。故必藉靜坐,暫遠塵俗離外境,而後本心漸可識也。既識本心,則隨動隨靜,皆致力之地矣。
  128. 問:事上磨錬如何。曰:此語甚善。但當知所磨錬者何物。若只要世情上行得,通融周匝,則去道遠矣。(m32)(*4)
  129. 問:李延平令學者看喜怒哀樂未發氣象,如何。曰:『中庸』所謂未發者,是人生而靜之眞性,所謂為天地萬物之根,亘萬古而常不發者也,不離乎羣動,而體常靜者也。此性本無聲臭,何有氣象。有氣象則發矣。時時發者,其用也。時時未發者,其體也。若謂有未發之時,恐未然。延平之言,姑借此令學者稍定心氣則可,要之亦非究竟法也。若以此為『中庸』未發之本旨,則遠矣。
  130. 問:楊慈湖教人不起意,如何。曰:是慈湖悟後語也。但凡人習氣障重,何由遽能不起意。譬如人已溺水,會無救援方便之術,而在岸者極談岸上之樂。雖其言皆是,而於曲成之方,未善矣。乃知周子主靜,程子主敬,陽明先生致知之説,皆未談岸上之樂,而急施手援之力,眞善誘人者也。
  131. 周子主靜與人生而靜之靜同,無欲與性之欲也之欲同。無欲即未發之謂。(m33)
  132. 孔顏眞樂,乃是得其本心,自無纖芥之累,強名曰樂。此樂非可以氣魄情興得也。後儒有以樂為學者,致其流弊猖狂縱恣、大壞名教。乃知程子謂敬則自然和樂,眞至言也。
  133. 『朱子晩年定論』一編,陽明先生但朱子全集中摘其議論近裏者,為此編耳。要之實非盡出於晩年也。及整菴公擧何叔京為問,先生乃言「知我者,謂我心憂」,是已。蓋其覺人之心太切,以致如此。然以愚臆見,吾道果是,則以俟後聖可矣。是編可無刻也。
  134. 『伝習續録』言:「心無體,以人情事物之感應為體」。此語未善。夫事者,心之影也。心固無聲臭,而事則心之變化,豈有實體也。如水與波然。全波皆水,全水皆波也。在善悟者,自得之。若謂水無體,以波為體,其可乎。為此語者,蓋欲破執心之失,而不知復啓執事之病。故曰立言之未善也。大抵『伝習續録』一編,乃陽明先生沒後,學者自以己意著述,原未經先生覽訂。其言時有出入,未可盡遵也。(m34)
  135. 未發之中,性也。有謂必収斂凝聚,以歸未發之體者,恐未然。夫未發之性,不容擬議,不容湊粕,可以默會而不可以強執者也。在情識,則可収斂,可凝聚。若本性無可措手,何以施収斂凝聚之功。収斂凝聚,以為未發,恐未免執見為障,其去未發也益遠。(m35)
  136. 問:研幾之説,如何。曰:周子謂「動而未形,有無之間為幾」。蓋本心常生常寂,不可以有無言,強而名之曰幾。幾者微也。言其無聲臭而非斷滅也。今人以念頭初起為幾,即未免落第二義,非聖門之所謂幾矣。(m36)
  137. 問:有謂性無可致力,惟於念上操存,事上修飭,則性自在,如何。曰:似也,而未盡也。悟性矣,而操存於念,修飭於事,可矣。性之未悟,而徒念與事之致力,所謂「可以為難矣,仁則吾不知也」。(m37)
  138. 始條理者,智也,巧也,悟也。終條理者,聖也,力也,修也。三子力至而巧未至,故不及孔子。孔子悟修兼到者也。
  139. 陽明先生之學,悟性以御氣者也。白沙先生之學,養氣以契性者也。此二先生學,所從入之辨也。(m38)
  140. 先王制喪禮:疾革遷居正寝,不死於婦人之手,屬纊升屋而號召魂於帛,而設筵以奉之。及其葬也,治木主而告以舎舊從新,是憑是依。乃徹魂帛而奉主以歸。水火災變,必先護主,而四時祭奠,三齋七戒,求諸陰陽。若或見之闔戸,而侑食祝嘏而致福。聖人制此禮,豈其僞為耶,無亦深達鬼神之情状而然耶。學者貴明理,於此固宜究心。
  141. 問:心一而巳。彼條分縷析於情識,無乃多事乎。曰:不然也。譬之一室然。自外觀之,一室也。然必入其室,於凡門階廊廡堂寝庖湢奧窔藩墉之處,一一洞然。於心目而後為眞見此室之全也。不然,將指門而誤認以為堂,可乎。故學貴悟統同之本一,而又當知辨異之散殊。
  142. 悟性則情識為智矣。不悟性則情識為障矣。無極之眞,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。眞者性也。精則屬氣。性能生氣,非以二物而合也。然氣生而性未嘗離,又未嘗混也。離則性氣為兩矣,混則性化為物矣。非離非混,強名之曰妙合而凝。
  143. 後儒誤以情識為心體,於情識上安排布置,欲求其安定純淨,而竟不能也。假使能之,亦不過守一意見,執一光景,強作主張,以為有所得矣。而終非此心本色,到底不能廓徹疑情,而朗然大醒也。亦可謂勞而鮮功矣。(m39)
  144. 聖人不離人道而應世務。其資生及制用之具,有必需於物者。故佃漁豢畜而殺之,亦不得已也。然先王之制,君無故不殺牛,大夫無故不殺羊,士無故不殺犬豕,而民七十始食肉,仁亦至矣。成湯解網,孔子不網不射宿,而孟子有遠庖廚之訓,其意可想也。釋氏去室遺世而入山,故得遂其不殺之志。今或因排釋氏,而遂以恣殺為當然,其亦不得聖人之本心,而陷於不仁者多矣。

〔校正者注〕

(*1)底本は前条とあわせて1条とするが、『明儒学案』は別条とする。『明儒学案』に従った。
(*2)『明儒学案』は下の124条とあわせて1条に数えている。
(*3)前条とあわせて1条とみなすか、前条と分けて2条とみなすか判断し難い。『明儒学案』の引用に鑑みて2条に分けた。なお『明儒学案』は上の118条とあわせて1条に数えている。
(*4)底本は前条とあわせて1条とする。他の例を推して2条に分断した。『明儒学案』も本条を引用するが、前条未引用につき、本条を1条とみなしたのか、前条とあわせて1条とみなしたのか判断し難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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